次日清晨John早早地醒了，帶著朦朧的睡意伸出手臂。沒等睜開眼睛他立刻下意識地感覺到了異樣。身邊的那塊地方不僅是空的，而且看起來Sherlock壓根就沒在上面睡過，床單平展展的。他坐起來，不自覺地搔了搔頭皮。記憶猛地一下子湧進腦海，令他睡意全消。

他羞愧地想起了那場不愉快的爭吵。這次全都是他的錯。呃，可能也不全賴他，有一點不能不說，一談到感情Sherlock就如履薄冰高度戒備。也不應該責備VictorTrevor，他是個好人，碰巧對Sherlock還有點往日的情意——至少是心存好感。John不能因為這一點就責怪Victor——只要Sherlock還和他自己在一起。John仍然有點不願意承認自己心懷嫉妒。可是一想到他們兩人在一起，他的心立刻就揪緊了。這太幼稚了。不過他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定義這種感覺。他無法想象有另外一個人來取代他在貝克街的位置，並陪著Sherlock四處奔波。一時間他的心翻江倒海一般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
腦海中有個聲音堅持說，John的心裏其實知道VictorTrevor只是冰山之一角。廚房裏的事情尚未提及，仍然有待解決。留下來的也不僅僅是不愉快的回憶，只要一想起來還會讓John臉紅。他想按捺住心裏的不自在，很自然的沒有效果。腦海裏的那個聲音對他說：“我早跟你說過吧。”他叫這個聲音閉嘴。

他做了幾次深呼吸，漸漸平靜下來。John力圖說服自己，所有這一切都是由於案子的壓力過大引起的。案子一破，很快就能風平浪靜。

走下樓，他發現Sherlock正躺在沙發上，十指相抵頂住下巴。看到他在並沒能讓John打消心中的不自在。

“你沒有上樓睡覺，”他想找點兒話說。

“我在沙發上睡著了。不想吵醒你。”Sherlock沒有擡起頭。“我在思考。”

他拿出醫生的派頭。“你不能睡在沙發上，這樣不好。吵醒我沒關系的。”

“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John又說道。“你說你在思考。”我竟然邀請他上我的床，而且是第二次。

“是的。今天早晨MacDonald為了個案子打電話過來。實在太簡單了。我正奇怪呢，蘇格蘭場從哪兒找來這麽多的笨蛋？”Sherlock嘆了口苦經。

John看著他難以置信。“現在是早上六點半，你已經破了一個案子？”

“當時你在睡覺。破這個案子我都不用出門。”

“好吧，”John擡起眉毛。“我該說，幹得不錯。”

“告訴你了，小事一樁。純屬大才小用。”Sherlock有點生氣地說。

John感覺到這位大偵探正在生悶氣。

“真遺憾這案子讓你失望了，”John故意嘆了口氣。

Sherlock撅起了嘴。“你在取笑我？”

John搖搖頭，呵呵一笑。“沒有。你很偉大，就是……一點都不謙虛。”

“誰會在乎謙虛？”Sherlock想擺出一付煞有介事的樣子，可看上去相當可笑。

John強忍著笑，甩給他一個白眼。“不管怎麽說，蘇格蘭場幸虧有你。”

“可不是。算他們走運。否則，大英帝國的每個罪犯都要欺負到他們頭上去了。”

“說得沒錯。”John欣然表示讚同。首先，這是事實；其次，他不想因為Sherlock時不時的自我膨脹而跟他吵架。一吵他準輸。

Sherlock認真地看了他一眼，坐起來。“今天心情不錯？”他轉換話題，若無其事地問道。

“呃……Sherlock，就是，”John緊張起來，“昨天那件事。我說了那些話，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。我不是有意的。”他很小心，沒有去看他。

“你已經道過歉了。沒必要再說一遍。”

“我覺得有必要。”

“別再提了，我原諒你了。”John要插話，Sherlock揮手示意叫他別說了。“畢竟Victor可能是在有意調情。是我沒有看出來。”

“那就忘了它吧，Sherlock。反正他也沒做錯什麽。”

“這樣吧，我會設法跟他說清楚，我們的關系是……”Sherlock停下來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John一眼。“專一的，”他的語氣裏帶著猶豫。

“唔……專一的。很好，不錯。”John有些茫然。他犯了個錯，擡起頭來看向Sherlock。不知怎麽他就是不吸取教訓。他再次心旌搖曳。

“當然，除非你想要一段開放的關系。”Sherlock看上去好象有點難過。“我是說萬一有人問起來，我們要能說得上來。”

“不，”John回答，看上去仍有些尷尬。“我覺得……專一挺好。”

他們居然在談這個問題？當然，現在談的是一種假想情況。John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。不過，給人的感覺又不太對，似乎兩人是在立下誓言。不另作他想……他咳嗽了幾聲，以免自己歇斯底裏地傻笑起來。他肯定是發瘋了。

【譯者註】Exclusiverelationship：專一的關系（排他性的）Openrelationship：開放的關系（關系存續期間可以與他人來往）似乎老外會事先確定兩人的關系屬於哪一種性質。

“不另作他想”來自於婚禮上的這句誓言：你願意愛她，尊敬她，安撫她，守護她，不論她健康或者有病，在你們有生之年，不另做他想，忠誠對待她嗎？

他的話顯然讓Sherlock松了一口氣。“很好。還有一件事。昨天你跟你姐姐說了聖誕節怎麽過嗎？”他輕聲問道，表情幾乎可以說是靦腆。

“今年我想呆在家裏，過個溫馨安寧的聖誕節。別忘了，這麽做也符合大家的預期。”John只能象以前那樣癡癡地看著他。近來他就是這麽慘，一直讓Sherlock左右著他的情緒，但他就是無力抗拒。

“太好了，”Sherlock滿意地笑了。

“當然，除非你情願跟你哥哥在一起，”John帶著戲謔的微笑看著他。

Sherlock的眼神銳利起來。“等到地獄冰封那天吧，”他語氣陰郁，同時把一縷垂下的卷發從面前撩開。

一時間John被這個動作吸引了註意力，他努力克制，總算沒有伸出手去摸一摸那鬈曲的頭發。他把視線移向別處，竭力打消心裏的這個念頭，以免再次沈迷於Sherlock的容貌，或更糟，做出什麽以後可能會——也可能不會——後悔的事情來。

“那就說定了，”John說。“順便說一句，昨天，你記住了太陽系。”他不禁失笑，這讓氣氛馬上輕松下來。

“都怪你，”Sherlock想擺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，可是沒忍住，一下子笑場了。“老是不忘提醒我。”

“本人願意效勞，”John用調侃的語氣說，“還要謝謝你遵守了我們的約定，Sherlock。”

Sherlock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。“我希望你昨天過得很愉快，John。”

John點點頭。“我是很愉快，你呢？”

“還不算太壞，”Sherlock躊躇著承認道。“只要你在怎麽都好。”

一陣尷尬的沈默降臨到兩人之間。

Sherlock首先打破了沈默。“吃過早飯去散步好嗎？街上滿是積雪，外面一定很安靜。”

“你討厭安靜，”John有點摸不著頭腦。

Sherlock聳了聳肩。“我現在正調查兩起案子，暫時能夠忍受‘安靜’。”

John不太確定這個提議是什麽意思。Sherlock還沒有完全放棄調情，但從另一方面說，John也不缺乏應對的勇氣，畢竟該來的總會來。“好吧，辦案期間……我去。”

吃過早飯，他們倆向海德公園走去。一開始他們倆興致勃勃地談論昨天的聚會，可是當Sherlock又握住John的手時，John開始跟不上談話的思路了。顯然Sherlock沒有打算放棄。他象前天那樣緊緊地握著John的手，用拇指輕輕地摩挲。John的心中五味雜陳，百感叢生。他努力讓自己心如止水，對手上傳來的溫暖安之若素，不去管胃裏在如何微微地顫抖，也不去多想其中的原因——暫時就隨它去吧。與此同時，Sherlock則滔滔不絕地談著案件和其他事情。

“John，你在不在聽我說話？”

“一只耳朵進，一只耳朵出，”他實話實說。

“這太不象話啦！”Sherlock大叫起來，似乎對John的回答義憤填膺。

“抱歉，但也不能全怪我。”John始終低垂著眼簾。

“那要怪誰？”Sherlock顯然被John的回答搞糊塗了。

“怪你。”

“怪我？”

“你讓我分心了。”

“讓你分心？”

“沒錯，是你讓我沒法專心聽你講話。”

“那叫我怎麽辦？”

John沒有回答。沒必要回答，他幾乎都能聽見Sherlock在想些什麽。Sherlock話一說完，嘴角就浮起一絲笑容。John註意到他並沒有松開手，相反還握得更緊了，然後繼續他的長篇大論。

明智之舉。

他真希望自己能象Sherlock演繹他那樣來演繹Sherlock。能確定的一點是，Sherlock這樣做是故意的。不過，他仍然不清楚這是不是Sherlock玩的一場游戲。如果不是游戲，那又是什麽？對John自己來說這又是什麽？

更糟糕的是，John無法否認有一種強烈的欲望在他心中蘇醒，這種欲望既令人畏懼又美妙絕倫，而最最重要的是，它來勢洶洶根本無法抗拒。他從心底裏渴望接近自己的朋友，這個念頭簡直讓他魂不守舍——雖然他決不會當面承認。他真的打算走這條路——不僅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，而且是和男人中的SherlockHolmes在一起嗎？

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對他說此事即將發生。這讓他左右為難，既不想承認，但也不能否認。這一次，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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